发现数码世界的新种子

沈晴

在电子商务平台Bundshop上，一把名为“Mirrorstool”的四角凳轻松地标价3000美元，一个模仿鲸鱼喉腹折形状设计的托盘也需要250美元。虽然因为度身定制等原因，最终的价格有所不同，但这些售价不菲的商品用Bundshop共同创始人斯蒂芬妮·祖的话说，“张周捷设计的椅子在短短20分钟内就卖空了。”

张周捷的设计风格，还真提炼不出几个词语可以概括，目之所及的都是“数字化”、“自然而然”等笼统的字眼。不过，在他自己的描述中，二维空间和三维图像间的思路转换，也得费上一会儿口舌才说得清楚。

“将展开的金属材质用激光切割，像折纸一样拼装在一起，然后进行焊接和抛光。”张周捷简言之，他采用的是“折纸”的工艺，这能让他标志性的系列家具生成立体的质感。而在这之前，最重要的便是将电脑中的三维图像以数字化的方式输出，形象地说，和三维打印颇为相像。

但最初，甚至没有一个电脑程序可以支撑起他的天马行空。“当你想做成一件事的时候，却发现没有人帮得了你，就只得亲自去做。”从中央圣马丁刚回国那会儿，27岁的张周捷就在上海的郊区松江租了一幢三层小楼，作为自己的数字实验室。这个听上去略带玄乎的名字，事实上更像是一个工作坊，延续着他在中央圣马丁的课题方向。这4年，他再一次当起了学生，尝试着前沿数字化技术的设计，从设计、编程、生产和制作均亲力亲为，同时享受着“闭门造车”式的简单生活。

“潜力很重要，比任何结果都重要。”中央圣马丁的工业设计系主任本·休斯（BenHughes）的一席话让张周捷有了豁然开朗的坚守。他对《第一财经日报》表示：“人如果没有潜力，很容易就陷入半道荒废。但如果越做越开阔，就会发现无穷的潜力，值得一生去探究。”

这些年，张周捷经常一个人跑到周边的建材市场，跟着里头的工人学习焊接、抛光的手艺。没有人会觉得这个年轻的小伙有什么特别的地方，他背着装修工人的简陋工具包，通常的打扮就是卫衣加牛仔裤，没有名校的光环，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工人。

而执着与据守却成了张周捷最大的润饰。那个最初英语不太好、不自信的学生，如今的个人官网只有英文版，大部分订单也来自国外客户；从“毕业时的椅子几乎不能坐人”，到如今通过激光扫描人体形态，精准计算出最优臀部曲线，真实地将概念从理想中剥离，开出了现实的花。

虹桥万科中心的“枢纽”（Cross）雕塑，通过四个基点引出四条抛物线，交错联通，近似几个无穷的符号组成，以及近期为连卡佛度身打造的25尊女性半身像人台，翻看张周捷这几年的作品，几乎都是同一种设计思维统领下的设计。但毫无疑问，这种符号化的切割痕迹束缚了作品外延性和拓展性，同时可能局限在数字化的条框中。

“对于计算机而言，人是做选择的而不是做决定的。”张周捷非常崇尚道家“自然而然”的理念，他解释道，“每把椅子的基因都不同，存在着各种变量，就像树木的种类有很多。”在他的个人官网，一尊亮相于去年北京设计周的“数字漩涡”（DigitalTornado）被摆在最显要的位置。张周捷通过模拟力学的漩涡，调试力度、高度，以及模拟扔进去产生变量的物体，得到了每一尊“同父异母”的“数字漩涡”，而这一经过3年时间精心研发的桌子除了镜面系列，还有铜面系列可选。

“这已经不像包豪斯时代的现代主义，也不是后现代情感的表现。它的核心不在极简，不在情感，而在于变——无穷尽的变化。”在张周捷看来：人就相当于外部的环境，但枫树之所以是枫树，柳树之所以是柳树，还是由内在的基因所决定的，这个逻辑在自然界本身就存在。数字化未来的强大之处在于模拟自然，而我们所谓的人工智能则是接近大自然逻辑的演化和生长的能力。

“我是属于在广袤的土地上发现种子的人，不断深化思考，培育出更优良的品种。好比在海滩中寻找美丽的贝壳，找到之后不是把它藏起来，而是进一步探索它之所以美的规律，从而开启新的演化可能。”张周捷说自己是幸运的，虽然现在只有一颗种子，未来会长成什么样还是未知。但首先要把自己的这一套逻辑完善，包括程序的编写和后期的生产。“不管社会的发展有多快，有些维度是永恒的，比如艺术、物件与人的关系。”

（责任编辑：HN055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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